彼岸花旋律

不会玩lof的小萌新

冬至番外:归家

想象了很久傅哥去世后的未来,前几天突然想到,如果离开的是方少,那留下来的傅哥会怎样?

  

方拾修死亡if线,无责任番外。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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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的冬天很冷,街头上的人行色匆匆,微风也带着难耐的冷意。

  

已经半个月天没见阳光了,阴沉沉的白天已经不会带给傅青墨那种压抑感了,所以说习惯是可怕的,它能让人放下一些执着和坚持,以便泯于大众,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员。

  

“傅先生,出去啊。”邻居刚把垃圾袋丢进垃圾桶里,回头正巧看见傅青墨,抬手打了个招呼。

  

“是啊,出去一趟。”傅青墨也笑着回答,“一直想晒晒被子,老天爷不给机会。”

  

“习惯就好了,北方很少会有这种阴雨天吧?”

  

傅青墨想了想,说道:“不会这么长时间。”

  

“那边应该早下雪了吧。”

  

语毕,傅青墨也没再多寒暄,到楼下不远处的城中村里买了一袋子东西,出来的时候才突然低头看着手里购物袋里各种旅行用品,后知后觉的想到,自己其实是要回家。

  

傅青墨一直认为,人是由过去组成的,不管是苦难还是幸福,所有的一切会成为构建“自己”的骨架和血肉。傅青墨不会轻视和遗忘自己的任何一段经历和记忆,但也不会刻意去记住。

  

过往很珍贵,是灿灿的的珍珠,但再珍贵也是曾经。

  

岁月在呼吸间转瞬即逝,身与心在日出日落的巡返往复中流浪,而当时间走向尽头的时候,那些想与眺就休息了吗?心回家了吗?

  

飞机票很贵,往返就要三千块,傅青墨没舍得,就订了卧铺的票,好不容易才抢到下铺,还要考虑一下路上都吃点什么。傅青墨在照顾自己这方面向来能简则简,所以他也就带了一些面包类的食物,但其实他一袋面包都吃不完。

  

车厢里小孩子不少,傅青墨放好行李才知道是家里想趁着放假赶紧回家。对面中铺和下铺是一对爷孙,孩子大概6岁的年纪,叽叽喳喳的闹着要看手机。

  

傅青墨很少去管别人的事,但可能是这趟车里东北人多一些,大家总能因为一句搭讪聊的热火朝天。寂寞的赶车时间太漫长,傅青墨有些出神,望着窗外电线杆一个一个的从视野里略过,突然想,如果这是一趟没有目的的旅行,自己会是什么感觉?

  

或许是看傅青墨很有气质,对面的爷爷教训孙子不要玩手机的时候拿傅青墨来讲,大概意思就是“看看人家叔叔也没看手机,你画会画嘛”之类的劝解,夹杂着孩子反驳加撒泼,傅青墨无奈的笑了笑,顺着爷爷的话说:“要不要我和你一起画,你可以下来,我们在小桌子上玩。”

  

小孩子果然被吸引了,傅青墨也看出了爷孙之间的代沟,老人总是喜欢絮絮叨叨,小孩子又没意思又被灌输了一堆说教,难免觉得心烦意乱,傅青墨闲的没事也不介意帮忙带会孩子。

  

“叔叔你的孩子多大了?”

  

傅青墨想了想,回答道:“一岁?其实我还没有孩子。”

  

“那是老师吧,我看你很会跟孩子相处。”对面的老人笑着说,“小宝,可得跟老师好好学啊。”

  

“已经不当老师了。”傅青墨笑着在纸上画了一朵花,“现在啊,无业游民吧。”

  

小孩画画的时候还挺安静的,傅青墨看着他的侧脸,有些恍惚。

  

他曾经当老师的时候确实也和学生坐过这种火车,那个学生也是坐在窗边,自己转过头也是这样看见他的侧脸。

  

时间是在指尖流逝的黄金,白天到黑夜其实也没那么长,对面的孩子还是拿到了自己爷爷的手机,外放着小视频,傅青墨躺下去,把被子盖好,闭上眼睛不知道想什么。

  

傅青墨这辈子几乎把全国各地跑了个遍,到哪里都会有种熟悉感觉,甚至有些城市能当半个主人一样跟别人介绍,但到了自己本该最熟悉的京城,他反而感觉有一种陌生感。

  

李商来接他,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行李箱,惊讶的问道:“怎么这么重,装了很多东西吗?”

  

“是啊。”

  

京城的冬天很冷,李商给他带了一件厚大衣,傅青墨坐在副驾驶,问李商要去哪里。

  

“回家啊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惊讶,问道:“我不是卖了吗?”

  

李商轻笑一声,没回答,但他的反应反而让傅青墨信了几分,无奈的想你们不会真把它又买下来了吧。

  

何止买下来了,简直是一模一样,傅青墨站在门口,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。

  

这得花多少钱。

  

“什么时候回来?”李商熟稔的换鞋,把行李箱往楼上搬,“你不会真打算一辈子不回来了吧。”

  

“有何不可呢?”

  

“没什么不可的,我们多了一个不用住酒店的城市。”

  

“那抱歉了,我家住不下那么多人。”

  

“您打地铺嘛。”

  

“……你礼貌吗?”

  

“哦,听说您回来了,方先生想来提前给您拜个年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半天没出声,好久,才轻轻的说:“算了,就说我身体不好,感谢他的祝福,帮我回绝了吧。”

  

“好。”李商也没说什么,把箱子送到原本傅青墨的房间。

  

太像了。傅青墨闭眼,路过的房间门都开着,熟悉的就像自己没离开过一样。他毫不意外自己开门后会看到什么场景,然而越熟悉他越觉得怪异。

  

对面是当初方拾修的房间,他甚至看到了阳台上曾经养的绿植。

  

“先生,和记忆中一样吧?”

  

傅青墨不语。

  

方拾修出事之后,傅青墨疲惫不堪,直到半年后才有一次来到方拾修常住的那个大平层,一双拖鞋四仰八叉的躺在玄关,右脚的鞋还是翻过来的,傅青墨都能想象出他出门的时候是怎么把脱鞋甩成这个样子的。

  

窗户没关,客厅的地面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灰,傅青墨心想,北方风大,自己总说出门要关窗,这小子总是不听。

  

走了几步,地面上就有了一些脚印,傅青墨定在原地呆了许久,没有再进去。

  

“我已经忘了。”傅青墨淡淡的说。

  

厨房的油烟机似乎出了些问题,傅青墨和李商两个人也没搞好,面面相觑了一会,果断的决定出门去吃,挑挑拣拣,最后来了一家粤菜馆。

  

“不要在意这些细节。”李商说。

  

寒冷的冬天,在餐厅里享用一顿美食是很幸福的事。傅青墨眯起眼睛,有些满足。

  

“下次来,我请你吃早茶。”

  

李商没接话,半晌,才轻轻的说:“大家都在等您回来。”

  

“先生,往事如烟,没有人怪你。”李商看向傅青墨,“您是在恨他吗?”

  

傅青墨心说是啊,我恨不得打死他。

  

“前几天我梦见他了,他十几岁的样子,在傅家老宅的那颗老树下荡秋千,见我过来,眼睛一亮,问我要不要一起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笑了一下,说这人可真会找地方,也不怕把树枝压折了。

  

“京城下了几场雪了?”

  

“不记得了,但两三场是有的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突然想到,自己现在该称这个地方叫故乡了。

  

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,把陷入沉思的傅青墨吓了一跳,只见年轻的服务生有些慌乱的道歉,应该是没拿稳盘子被烫到了,条件反射地松了一下手,使得盘子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。

  

“没事,盘子又没坏,小心一点。”傅青墨看了看他的手,“你没烫到吧。”

  

“没事没事,谢谢您——”

  

服务生很年轻,像是个大学生,那种装作稳重的感觉很明显,实际上傅青墨觉得他心里都快跳起来了。

  

“先生温柔了很多。”李商看着,突然出声。

  

“我以前不温柔吗?”

  

李商沉吟了一下,说:“不是,只是觉得您现在的温柔已经沁到骨子里了,不一样的,先生,您现在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  

“啊,是嘛。”

  

“明天有什么安排吗?”

  

“我要去一趟他家。”

  

李商不说话,他当然知道那个“他”是谁。

  

方拾修的家里依旧是上次的样子,拖鞋一正一翻的摊在那里,上次傅青墨走过的脚印也还在,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。

  

只是这次,有一些不一样了。

  

傅青墨弯腰,非常慢的把那两只拖鞋捡了起来,合并成完整的一双,拿在手里出神的注视着,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方拾修一边穿衣服一边咬着早餐,在玄关处急匆匆的把脱鞋甩飞,换鞋关门离开。

  

“什么时候能稳当一点啊。”略带宠溺的话出口,傅青墨打开鞋柜,将拖鞋收了进去,像是把过往关在了回忆里。

  

地面上的灰没有继续变多,那几个自己走到一半的脚印还留在那里。吸尘器还能用,傅青墨把袖子和裤脚卷起来,顺水推舟一样把地面清理干净。

  

矮桌上薄薄的灰层也被擦干净,傅青墨进入小书房,开门就看到了极其显眼的供在桌上的戒尺。

  

傅青墨突然想到,如果明天就是下一世的第一天,那么今天要怎么度过呢?

  

仿佛按下了暂停键,傅青墨看着那柄已经有些陌生的戒尺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表现出来,事实上,他的内心也鲜有起伏,甚至没有看到客厅那几个灰滋滋的脚印那样泛起波澜。

  

方拾修的所有遗物,只有这处房产,傅青墨坚持不让所有人进。曾经有人怀疑是不是方拾修在这里放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,傅青墨不想让别人发现,但方拾修的家人们都默不作声的遵守了,旁人又能说的了什么?

  

傅青墨心想,这里没什么的,只有一些回忆而已。

  

浪花留印,灯塔留光,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抹去自己的痕迹,只是融入这个包容的世界。

  

京城之行仅有七天,不管李商郑承群等人怎么挽留,傅青墨依旧返回了南方,带走了方拾修房间里的一盆绿植的枝条。

  

临行前,郑承群神色复杂,只问了他一个问题。

  

“先生,您总说您忘了,是真的吗?”

  

傅青墨静静的看着他,偏头笑了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往前看吧。”

  

等到傅青墨进了车站,李商才轻声开玩笑说:“先生说他从来没梦到过方少爷,你觉得是不是方少不敢去见他?”

  

“往事如烟,可往事也是有脾气的,在人群里,在马路旁,在空气里,到处都是。”

  

羁鸟恋旧林,池鱼思故渊。

  

又一次的长途跋涉,傅青墨抱着花瓶,在人群里显得有些怪异,车站出口的路边正好有一个卖多肉的小车,傅青墨看了看花盆,脚下一拐,走到小车边。

  

“您好,能不能帮忙看看,这个绿植叫什么?怎么养?”

  

卖多肉的是个姑娘,她凑过来看了看,确认了一下,说道:“这应该是……尤加利?喜阳,适应性比较强,比较好养活吧。”

  

“谢谢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想了想,上网搜一下尤加利,跳出的第一个搜索栏就是“尤加利花语”,傅青墨迟疑了一下,还是点了进去。

  

【尤加利花语:恩赐、回忆】

  

傅青墨到家已经是中午了,把皮箱放好,花瓶则是放在了阳光最充足的阳台。

  

“是不是应该买个大点的花盆?”

  

舟车劳顿,或许是旧人的刺激,傅青墨难得梦见自己幼时的事。

  

李商说的那个秋千也一闪而过,并没有人坐在上面,秋千有规律的微微摇晃着,好像仅仅是被风吹动的。

  

傅青墨在老宅里走着,周围是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族人,大家依旧生活在这里,年轻人打打闹闹,从他身边跑过。傅青墨走到自己熟悉的房间,犹豫了一下,推门进去。

  

住了二十余年的屋子还是记忆中的样子,唯一不同的是本应空无一物的红木桌,一盏茶在桌面显得十分突兀。

  

傅青墨走过去,用手背碰了碰茶杯,还是温热的,把茶盖打开,丝丝缕缕的热气冒了出来。

  

“方拾修?”他低声念道。

  

“到底是我真的不在乎,还是你不敢来见我?”

  

那小子真的走了啊,连杯茶都要费尽心思才能送到自己面前。

  

“和妈妈见面了吗,霜见姐是不是很惊讶?”傅青墨笑了笑,四周看了看,“帮我带句好。”

  

周边很安静,只有老树树叶沙沙的响,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,顺着傅青墨的身体往上爬。

  

“是要走了吗?”

  

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。

  

傅青墨低头,望着这杯茶出神。如果不喝的话,他还会再来一次吗?他还会走吗?

  

“谢师茶,是吧。”

  

依旧只有风吹过的声音。

  

傅青墨终究还是舍不得。

  

“好。”傅青墨坐下,把茶盏轻轻的端起来。良久,低头浅啜一口。

  

“手艺进步了,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我了。”

  

窗外突然起风了,吹过秋千,吹过老树,吹过窗棂,轻轻的拂过端着茶盏的手。

  

傅青墨顿住,眼泪夺眶而出,落在茶水中,此刻仿佛就是永恒。

  

“去吧,我没事的。今生缘浅,愿你来生平安喜乐,诸事顺遂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呢喃道。

  

“永无离别之痛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醒来已快到中午了。开窗通风时,他站在窗口,望着窗外,风吹过他的头发,越吹越冷,傅青墨却像感觉不到似的,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过的痕迹。

  

半月的阴雨,今天倒是出太阳了。

  

傅青墨出神的望了一会,幅度很小的笑了一下,放松的靠着窗户,轻轻道:

  

“方拾修,今天天气很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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