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题
方拾修想睡都睡不着。
这谁睡得着啊!板子就悬在头顶上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,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等着宣判的嫌犯,这叫一个提心吊胆。
肚子底下的枕头还没撤,方拾修倒是慢慢习惯了这个姿势,他是挨不了一点了,还是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想想怎么跟师父认罪的好。
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,房门就被敲响了。
傅青墨敲门跟别人不太一样,也不知道为什么,方拾修总觉得师父就连敲门都比其他人更坦然,不疾不徐。但在方拾修心虚的时候,这敲门声更像是来催命的。他这一怂,就错过了开门的最好时机。
真不开门会怎么样?脑袋一片空白的方拾修冒出了可怕的想法。
“我知道你醒着。”敲了三四次后,傅青墨平静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,显得有些暗哑,“确定吗?”
“……”方拾修心里更抖了,好险没叫出声来。
“您……请进。”
傅青墨在门口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,他还真有点怕方拾修逆反心上来,犟着要自己想明白而不让他进门,看来方拾修理智还在,没上头。
“师父。”方拾修起不来,就撑起上半身叫道。傅青墨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在意这些礼节,也朝他点点头,自然而然的坐在床边,伸手掀被子。
方拾修张张嘴想拦,但话还没出就吸了口气制止了自己的行为,默默的趴了回去。眼睛看不到,触觉就异常敏锐,他能感觉到师父的手指沿着疼痛的边缘试探,仿佛在考虑要不要下个手让他好的快一点。
不要!别揉啊师父!方拾修心里喊的震天响,就差满地打滚了,表现出来的却是十分冷静的一动不动。傅青墨倒没想把他怎么样,只是检查了一下就放下了被子,走到他床边伸手探向他额头,确定没发烧才放下心来。
“工作还好吗?我看你最近似乎一直在外面。”
“嗯。”
傅青墨一顿,有点无奈。
实话讲,每次自己主动来方拾修房间找他谈心的时候都会尴尬,因为这种情况下,基本都是自己已经把徒弟打透了才会找机会和他讲道理。理所当然的,方拾修怕的要命,就差屏住呼吸装成死人了,傅青墨批评也不是,安慰也不是。要先聊些其他杂七杂八的家常,然后再慢慢的把话题引回来……
很费脑筋,傅青墨宁可去跟各路神仙尔虞我诈也不想找方拾修“喝茶”。
方拾修满脑子都是“好可怕”,傅青墨满脑子都是“救救我”。
当然,傅青墨觉得这要怪方拾修,毕竟要不是这小崽子不肯说,自己哪儿至于上赶着来教的?
“我打的重吗?”傅青墨突兀地发问,成功让方拾修愣了一下,大脑极速旋转,琢磨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“呃……都是我应得的。”方拾修小心翼翼地回道。
“那就是觉得重了。”傅青墨肯定的说。
“没有!”说重了也不对,说轻了也不对,方拾修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,只剩下一堆嗯嗯啊啊的语气词。
“也没想你答出个什么,本来以为你个交际花会完美的遮过去,怎么突然说不出话了?”傅青墨笑着说,“我连你说什么都猜好了。”
“……不想用在您身上。”
傅青墨语塞,心里叹道,方拾修啊方拾修,都说我把你拿捏的死死的,反过来又何尝不是呢。
“那你是因为不想把花言巧语用在我身上,所以才挨了几天的板子都不说话的吗?”
这下轮到方拾修尴尬了。
傅青墨更擅长防守反击,所以突兀地挑起话题让方拾修反驳,其实两个人相处这么久了,再怎么没默契都会被磨合出来,所以话讲到这,师徒两个总算完全放松了。
并且都在心里暗地夸赞对方的包容。
“我也不是不想说,就是……我也理不清。”方拾修叹气,“师父,我真的很佩服您,连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,您都能发现问题。”
自家师父敏锐的洞察力不管多少次都让方拾修感到战栗,只要你稍微泄露出一点就会被捕捉到,很久以前方拾修会觉得有种被看透了的不自在,总是竖起尖刺来保护自己,现在反而觉得心安。
就是那种“我理解你身上一切的光明与阴暗”的包容,在方拾修真正接纳后,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。
但相对的,如果方拾修行有差池,瞒不到三天就会被揭穿。
方拾修想,这其实挺可怕的。
傅青墨平日也并没有不假辞色,又温柔又爱笑,凡事都有商量,就算临时反悔了,有不可抗力因素他也会理解并考虑备用计划,作为朋友、亲人、合作伙伴,傅青墨有一种岿然不动的感觉,很稳,这是大家对他的评价。
但方拾修是徒弟,是承了他规矩的人。
所以,傅青墨不同于大众意义上的严格就体现出来了。
“有时候自己不一定能发现自己的问题,旁观者的视角可能会更清晰一些。”傅青墨说,“有些是事发突然的刺激,有些是积累的足够久的一朝井喷,你觉得你是哪一个?”
“……后面吧。”
“所以你的觖决方法是回避刺激源让自己变的正常?”
“也没有。”
“嘴硬是吧。”
避重就轻的方拾修被噎了一句才想起来这是师父在问,于是闭上嘴不吭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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