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岸花旋律

不会玩lof的小萌新

不是我

方拾修把视线转移回了自己手上,又艰难的抬头看师父。

  

师父在这看着,他怎么敢轻轻揭过?打哪儿师父也没说,真就全都交给我自己处理了?

  

方拾修有一肚子问题,可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问不敢说,就只能把皮带拿在右手上,咽了口唾沫,把左手举到面前,狠了狠心,闭上眼睛抽了下去。

  

说句实话,自己打自己这种事,真的很怪,非常怪。方拾修知道师父的目的是惩戒,他施予惩罚自己领的心甘情愿,方拾修以往对自己也挺狠的,伤害自己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,但那些和现在不一样,自己罚自己这件事……给他的感觉就很不一样。

  

仿佛自己是两个人,一个自己执鞭惩罚另一个自己。

  

方拾修瞄了一眼傅青墨,再次咬着牙抽了第二下,不轻不重,但傅青墨依旧没有任何言语。

  

方拾修突然有点气,他预想中师父嫌他下手轻了行为并没有发生,他是故意轻打了一下,是想着盼着他避罚,师父能有些生气的接过皮带给他几下,那样他就能松口气,因为师父如果动手,那叫他自己打自己这件事也是师父的惩罚之一。是师父罚下的,他自然心甘情愿领受。

  

但是,没有。

  

傅青墨似乎完全放弃了为师者执家法的权利,只是看着他,方拾修觉得自己的所有想法和行为无所遁形,就这么直面暴露在傅青墨眼前。


师父真的不声不响。

  

这罚不是师父罚的,是我自己……罚的。

  

方拾修对规矩和家法的重视和敬畏早就刻在了骨子里,所以刚刚他的认知让自己的手沉重异常,怎么也举不起来。

  

家法不可欺,不就是……

  

方拾修想到这,死死的咬住牙,右手狠狠的挥动皮带抽了上去。一下接一下,直抽的左手疼的颤抖,他也没停下。

  

傅青墨只是眉头越皱越深,忍住叫停的念头,看着他自 虐似的狠狠抽落。

  

三十下毕,方拾修直接丢了皮带,疼的弓腰托手,在地上颤抖,好半天才缓过劲来,跪直了身子,右手拖着左手捧了上来。

  

“三十下……师父验罚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只是等着,等他调整自己的状态,再等他痛感开始消退,彻底跪直后才单手握住了他的左手。

  

方拾修顺着力道放松下来,左手慢慢垂下来,感受到师父的大拇指在他掌心不轻不重的摁着探伤,心里微微松了口气。

  

“清醒了吗?”

  

“是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顿了一下,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  

“你长大了,这些事其实已经不该我来约束你,应该是你自我约束。但饭总要一口一口吃,我接管了这些,但最终还是要还给你。”

  

“没有一种批判比自我批判更强烈,也没有一个法 官能比自己更严苛。对此我深信不疑,事实也确实如此。今天也是一个契机,我来教你怎么做。”

  

“今天开始,我允许你用这种方式来自 罚。”傅青墨微微加重了力道,让方拾修感受到手掌的疼痛,“假如你觉得应该,那你就可以小惩大诫。”

  

“但我知道你有自毁倾向,虽然现在淡了许多。或许是安全感有所提升,或许是想开了,不像小时候那样,虽然不会刻意弄伤自己,但也实在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,打架能让你兴奋,兴奋状态下的疼痛能让你感到很多的刺激,我不许你将这种情绪延续到现在。”

  

“我将权利交给你一些,但有要求,你每次的‘清醒’必须告诉我,无论你在不在京城。没有告诉我而擅自做出这种行为并隐瞒,我一律从重惩处,并有权利收回。方拾修,现在这是约定,不是规矩,希望你合理运用,不要逼我立‘不许自伤’的规矩。”

  

“清醒了,就好好反思,我不信你真的一点也没想,我给你的任务你不会装聋作哑,顶多就是没想全。再给你半个小时,整理好,不然回家后每日二十我不会留情的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说到这,突然停下了,脸色有些奇怪,半晌,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:“你应该是想了的吧?”

  

方拾修哑然,刚刚自罚他能咬着牙挨下来,被这一句话说的眼眶红了。

  

鼻子一酸,忍着哭腔点头,张了张嘴巴,最后还是没忍住,说:“您信我。”

  

傅青墨也知道自己刚刚的犹豫有些伤人,心里有些愧疚。一直帮他揉伤化瘀的手松开了,虚抱了他一下,轻轻拍了拍他后背。

  

方拾修的心安定了下来,师父有这个动作就是没生他气。他叩首感谢师父教导,然后低头听着师父起身离开。

  

等门“咔嗒”一声关好后,方拾修才看了看自己左手手心,已经起了点紫砂,师父不怎么打手心,傅青墨原话是说手掌不好掌力,肉薄。依方拾修的劲儿,很可能突然脑子抽了乱动,让师父失了准头打伤。而且方拾修面对面挨师父打,心里压力很大。非常容易慌,所以即使挨手板的规矩他学过,傅青墨也不常用。

  

堪堪及格,立的也比较简单,不像身后师父能整整给他立一周的规矩,把他疼的要死要活的也不至于重伤。

  

方拾修想了想,叹了口气心说我算躲不过去了,老老实实解决吧,不然每天二十的回锅自己可没方家能熬。

  

后半场的话语权终于落在了方拾修手上,其实他依旧有些自闭,按理说应该是和方岩平分秋色,但傅青墨的存在使他几乎不用费力的就抢到了主动权,方拾修想,还得是师父,自己刚刚那么落他面子,现在还能一直努力帮自己。

  

“约法三章”里或许方岩退让的更多些,但他也为孙静和方籍争取了该有的尊重。方拾修对孙静的条件无所谓,他本来也没把她放在眼里,对方籍的话,当初或许有些恨屋及乌,但本身对方籍并没有恶感,甚至有些亲近。以往方籍就一颗诚心来面对他,这些年长大了还能偶尔照顾到自己大哥,傅青墨后来感叹你俩也不知道谁是谁哥哥,所以他对方岩说的、针对方籍的条件也照单全收。

  

方岩本人,则复杂很多,但方岩退让了。

  

方拾修或过分或合理的要求,他都一言不发,在中场休息的时间里,他都想好了,就算方拾修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也可以,毕竟他们两个……今生几乎是做不成父子了。恨也可以报复也可以,他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方拾修要他把资产全部抛弃,“净身出户”地赔偿方拾修,如果这样的话方岩就想办法把房子卖了,带老婆孩子离开京城,从此井水不犯河水。

  

方岩想,我也只不过是个小老百姓,年近半百了,自己当初对不起他,如果不太过分,自己也无所谓了,土埋半截的人有什么好争的。

  

他只是没想到,方拾修的种种条件不像是对仇人,有一种诡异的别扭感。

  

方拾修也有那种别扭的感觉,他皱了皱眉,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,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

  

傅青墨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互相怀疑的劲儿,差点笑出来,这俩人这时候倒是能看出来是父子了。

  

方拾修的仇恨多数源于母亲,他当初的恨是因为妈妈走了没几年,爸爸就迎了小三进门,还生了一个男孩,巨大的危机感和恐慌感笼罩了刚失去母亲的孩子,方岩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,对待方拾修的方式也很直接,不会去解释什么。他不解释,方拾修疑心更甚,以至于两人后来反目成仇。但方拾修后来知道了真相,又有师父为他抚平伤痕,在舅舅那儿得知他恨的根源是不成立的,方拾修彻底茫然。

  

但他不是个回头的人,所以那就这样吧,就当这辈子两个人无缘好了。

  

他其实不怎么恨方岩了,他都找不出恨的理由来。但这么多年的情绪哪是说散就散的,不管根源是否成立,这些年自己的痛苦也是真的。如果没有师父,自己不说现在的成就,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。

  

钱姨会保他活着,但那是拦着外人的算计,拦不住他自己。自己当时……已经不怎么想活了。

  

方拾修面色复杂的看向师父。

  

师父当初问我孰轻孰重,他怎么不明白,他对我除了有教养之恩,培育之恩,还有救命之恩。我方拾修就是一身反骨,天不服地不怕,就是同归于尽也别想让我低一下头,怎么只愿意受您的规矩?

  

“我所有的条件全部基于一点,你们对我师父不能不敬重,一星半点也不能有。不管是自己嚼舌还是与外人讨论,都不许有,更别提算计和想法。”方拾修轻轻攥了攥左手,立刻引起了除了傅青墨之外所有人隐晦的目光,“不然我一定翻脸,管你什么父亲弟弟,只是仇人。”

  

方籍是知道他灭傅家那件事的,他可是无比清楚亲哥对师叔有多敬爱,连他师父的本家欺负了他师父,他拼着被逐出师门也不放过,自己家无权无势,又和方拾修有点恩怨,他都不需要用什么手段。

  

哥哥刚刚挨了师叔打,左手虽然藏的还行,但对于在场的人也太明显了。哇,老师说的没错,师叔为人确实严厉。

  

方岩移开眼,不去看老大左手。方拾修刚说完不许对傅青墨不敬,方岩心里就有些不高兴,那是我儿子,怎么这个当师父的,在自己地盘说打就打了?人家傅颖每次动戒尺前都会提前告知父母的,甚至数目都会和家长商量,傅青墨是完全不把我当方拾修家长啊。

  

傅青墨确实这么想的。早在方拾修十六岁拜师礼当天,他就避开父母单独赠家法,意思本来就很明显,他没把方岩当方拾修家长,这些年更是当自己家孩子,我打我家孩子有什么好告诉你的,我把他腿打断了我自己养着,关你啥事。

  

傅青墨一点都不心虚,理直气壮的看回去。今天这伤你看我也没用。

  

这不是我打的,我可没动手,这是他自己非要打自己的,跟我没关系,我要动手也不可能在你家动手。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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